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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维嘉

长江流域进入“七下八上”防汛关键期，相关地方和部门严阵以待。防汛抗洪须臾不能松懈，严峻的形势也警示人们要深入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

发生洪涝灾害，往往由于水量在一段时间内超过了河流湖泊以及水库、蓄滞洪区、预留淹没区的泄洪能力。出现这样的情况，与人类活动密切相关。有的地方过度开垦丘陵、砍伐林地造成水土流失，加剧了山洪；有的地方在滩涂湿地等蓄洪行洪范围内进行围湖造田等活动，导致调蓄洪水能力减弱，洪涝灾害风险增加。

此前，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团洲垸洞庭湖大堤决口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殊不知，团洲垸的地名中就印刻着围湖造田的过往。历史上，洞庭湖水系大量泥沙沉积形成洲滩，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垦种，人们逐渐从顺应和利用环境到主动向湖泊要耕地。为保证收成，挡水围地、防洪蓄洪的堤防也随之加高加大，堤防保护的范围就逐渐形成了堤垸。经历了漫长的人进湖退，“八百里洞庭”面积也逐渐萎缩。

为了给长江周边的湖泊让出调蓄面积，发挥其在调蓄洪水、保障供水、维系生态系统功能等方面的重要作用，自20世纪末开始，我国在洞庭湖、鄱阳湖等湖区开展了退垸还湖、平垸行洪、破垸蓄洪等工作。一些占据河道湖泊的不合法用地逐渐退让，河道变得畅通，湖泊容量增加，洪水灾害发生的频率与危害也随之减缓。

然而，近年来仍有小部分人出于一己私利，将公共水域变成自留地，侵占破坏湖泊蓄洪储水空间。违法违规建设矮围、挖湖造景、占用河道堆存垃圾、建设水坝等行为，对原本自然联通的水系造成干扰，不仅影响了动植物生境和流域水质，而且对削峰补枯和行洪安全造成严重影响。

就在这两年，中央生态环保督察发现，鄱阳湖非法矮围整治流于形式，存在大量人为筑圩拦汊的矮围。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在黑河泄洪河道西河上建设16座水坝，影响河道行洪。江西省抚州市宜黄县将1.2万立方米建筑垃圾堆存在宜黄河龙岗岭河段，严重影响河道行洪防洪。水利部通报称，一些地方以保护之名，行破坏之实，在河湖内开发建设房屋、大搞景观工程；有的地方和企业片面追求太阳能发电发展速度，违法违规将光伏电站建在河道、湖泊滩地和水库库区。种种行为的背后，是一些地方片面追求区域发展，不计后果布局建设项目，监管失责缺位。

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博弈过程中也存在着蝴蝶效应，一些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联系的现象和行为之间也可能互相产生巨大的影响，思想认识上的溃坝最终或将与汛期堤坝的某次决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雨绸缪不是说说而已，人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要敬畏自然、尊重生命，否则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人类自己。

历史有时候是健忘的，有时候又是有记忆的。就在两年前的夏天，同样在华容县团洲乡，面对的是长江流域60多年来最严重的干旱。水位下降后暴露出的湖床上，从空中俯瞰可见多个星罗棋布的大型正方形区域。经专业人士认定，这正是当年洞庭湖矮围拆除后留下的遗迹。

曾经人们为了生存繁衍，历经辛苦向湖“借”地；现在汛情则警示我们，已经是时候把湖还给历史、还给未来，把自然还给自然。